第01章 媚香
顾东瑜见姚蜜忽然不说话，不由问道：“表妹，怎么不说话了？”说着走近两步。
姚蜜只觉自己呼吸又热又烫，再也忍不住了，张开樱唇，“呼”一声，朝顾东瑜脸上吹了一口气。
姚蜜一侧身避过顾东瑜的手，忙忙转开脸道：“表哥，我真的要走了。”
顾东瑜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巧碰史绣儿，见她谈吐有致，气质出众，不由生了爱慕，当时好像也是说自己是真心的。
是啊，嫁不得顾东瑾，不想嫁顾东瑜，哪我想怎样？姚蜜退后一步，背部抵在栏杆上，胸口微喘，张口欲说话，又闭上了。难不成她去做姑子？若这样，她置父母兄弟于何处？父母养她育她，她未曾报答半点，还要令他们伤心么？
范老夫人的生辰还没到，顾家却来了三位未婚的美貌表妹，顾东瑜其实心知肚明。论亲，自然是姑表妹姚蜜要亲些，论有才，却是大姨表妹史绣儿要有才，论家底，却首推二姨表妹范晴家了。挑哪一位好呢？其实何用发愁，户部不是说女子人数三倍于男子么？他只要学两位哥哥，娶上一位正妻，再纳两位贵妾不就行了？人说妻贤妾美，像姚表妹这般妩媚的，正好纳为宠妾，红袖添香。
顾东瑜见姚蜜沉默下来，便凑近道：“史表妹并不难相处，姚表妹你就……。”
他会真心？姚蜜一怔，退后两步道：“昨儿下午，我在凉亭外，听得你和史姐姐说话……”
“我不会和史绣儿一起嫁的。”姚蜜突然愤怒起来，紧紧捏了拳头，抬起头一字一句道：“表哥，我及笄了，不得不赶紧思谋婚事，这和-图-书个不假，但并不代表我就要和别人一起嫁给你。也并不代表我就得和别人共享相公。什么一起进门，不分大小，亲上加亲，我呸！”
姚蜜模样娇俏，这么霞红了脸，含怒带嗔的说话，却看呆了顾东瑜。
顾夫人想着，顾家是京城世家大族，家大业大，子弟众多，总能在其中给姚蜜找一个夫婿吧？可她万万想不到，大嫂史夫人和二嫂范夫人的娘家人也抱了同样心思，各领了适婚女儿前后脚到了顾家。
因月色极好，顾东瑜信步进了园子，沿着荷花池走了半圈，月色下，见得荷花池边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，看背影，似是姚家表妹姚蜜，便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“我只嗅得荷花香。”姚蜜向右移动两步，心下有些纠结，唉，脸红也罢了，耳赤也罢了，怎么如今呼出的气息，还有一股奇怪的异香呢？
不是姚家不想及早将姚蜜许配出去，而是上门求亲的，虽也是匹配的世家，但不是为浪荡子庶子求亲，就是为嫡子求二房，姚家毕竟是江南世族大家，怎么也不会让女儿嫁与不正经的浪荡子或是去做人二房。这么一耽搁，姚蜜便及笄了。
顾东瑜含笑步近姚蜜，却见姚蜜不动声色移了移脚步，不由好笑：姚表妹来顾府这些时候，还爱害羞，每回说话，都不让人靠近。
顾东瑜见姚蜜不为所动，挑挑眉，低声道：“既这样，你大晚上的，跑到荷花池这边做什么？别告诉我，你在等东瑾。”
顾夫人眼看姚蜜秋天便十五周岁了，只急得夜不能成眠，和姚老爷商量了几天，借口要给远在京城的母亲贺寿，打点行装，带着女儿姚蜜回了京城的娘家。
顾东瑜虽未娶亲，这两年纵横花丛，自命是一把好手，这会逼近两步，见得姚蜜脸颊飞红，呼吸急促，心下暗笑：这妮子明明春心欲动，嘴里偏生要装正经。他想着，嘻笑着伸手去扯姚蜜的袖子。
顾东瑜的呼吸扑面而来，姚蜜一侧脸，还是没有避过，只觉脸颊生烫，身子微酥，顾不得答顾东瑜的话，右手撑在栏杆上，挺了挺身子，转身欲走。
姚蜜也亲眼看到，闺蜜中过了年龄未许人的，被地方官强行婚配，随便塞给人做妾。也正是这样，顾夫人才会着急万分，不顾脸面的教导她那些话，让她一定要勾住顾东瑜或是顾东瑾。毕竟这是外祖母家，有外祖母和舅舅等人护着，不管嫁给哪位表哥，府里都不会亏待她。
姚蜜不由略皱眉。本来么，顾夫人带她上京城，为的便是挑一位夫婿，顾东瑾虽好，但还有史绣儿和范晴在，不一定轮到她。这会顾东瑜对她表现出兴趣，她该高兴才是。但是……。
“别走！”顾东瑜拦住姚蜜，他适才嗅得一股奇异的香味，心跳突然加快，身子起了一股莫名的燥动，他归结为自己对姚蜜动了心，这会如何肯放姚蜜走？
顾夫人见形势严峻，只得细细嘱姚蜜许多话，告诉她，若不想落到被地方官强行婚配的份上，这一回，须得在两位未婚表哥中物色一位作夫婿。
大魏朝之前十年动乱，十年战争，男子死伤无数，三年前，户部检点人口，发现女子三倍于男子人数。现下未婚男子的吃香程度，不是一星半点。家有女儿而愁嫁的，也不止姚家一家。
顾东瑜好半晌才听清姚蜜的意思，也不舍得反驳姚蜜，只踏前一步道：“那你想怎样？”
“表哥，你怎么了？”史绣儿见姚蜜跑了，只得上去扶顾东瑜。
姚蜜也无奈，只得听从顾夫人的话，时不时出来逛园子，期待和表哥们中的一位来个月下相逢，引起对方注意，然后再请外祖母范老夫人作主定下婚事。这会儿，她见来的是大舅的三儿子顾东瑜，不由暗愁，只想赶紧找个借口溜走。
顾东瑜见姚蜜轻轻蹙眉，月色下瞧着，比平素还要美貌，不由伸手要去拉她，嘴里道：“表妹该不会讨厌我吧？怎么我一来，你就要走？”嘿嘿，装吧装吧，都在家乡嫁不出了，还这么爱装。小心我不理你，让你白装！
适才可是见范晴在那边的，正好引她过来扶顾东瑜。只要范晴扶了顾东瑜，她就别想嫁顾东瑾。
为了促进人口生育，今年初朝廷又颁了令，男十八周岁，女十五周岁未婚嫁者，不管世家大族还是贫民，皆要罚钱，且由地方官作主婚配，父母氏族不得有异议。
好你个姚蜜，给表哥下了媚香，却让我来扶他。这是设圈套让我跳呢！一旦表哥忍不住和我……，我自然不配做正妻。史绣儿甩开顾东瑜的手，站起来道：“我去喊人过来扶你！”
顾东瑜心下得意，这府里除了顾东瑾，便只有他未婚了，姚蜜不想和范晴一同嫁给顾东瑾，只有和史绣儿一同嫁给他了。再耽搁下去，就等着官媒上门，强配了穷小子吧！
夜风中，有暗香涌动，顾东瑜嗅了嗅，忽然感觉口干舌燥，一低头，见姚蜜红了耳朵根，慌慌想走，忽的下了决心，清嗓子道：“姚表妹，我是真心的。你们上京来，难道不是为婚事？”
“表妹！”
几位嫡亲表哥中，未婚的就剩下大舅家这位三儿子并二舅家的小儿子顾东瑾。顾东瑾还好，房里只有两位通房丫头，也肯读书上进。顾东瑜却是被人宠坏了，房里一大堆通房丫头不说，还爱出去寻花问柳，自命风流。她若要选夫婿，无论如何也不会选顾东瑜。
“嗯！”姚蜜嗅得顾东瑜的气息，抬手挡在左脸颊，鼻孔里嗯了一声，气息热热拂在掌心，很快散了去。却听顾东瑜道：“咦，什么香味？嗅着不像荷花香呢！”
姚蜜双肘本来撑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，听得顾东瑜的喊声，忙直起身子，抬手轻掠发边，勉强一笑，喊道：“表哥！”
姚蜜见顾东瑜离着她几步远便停下脚步，不由松一口气。不是她忽然矜持起来，而是自从十三岁来了月事后，她便发现一有年轻男子靠近，嗅得对方的气息，自己呼吸便会略略急促，甚至脸红耳赤。
“就算我答应，史姐姐也未必答应。”姚蜜垂下头，轻轻吐了一口气，心下怅然，就是这样的男子，一样有人抢着要。难道说，优秀的男子，好的男子，全死在先前的十年动乱十年战争中了？
姚蜜弯月眉，杏仁眼，樱唇红润，生得一副好模样，但这样的美貌可人，却还待字闺中，未曾婚配，成了姚家一家子的心病。
见姚蜜楚楚可怜抵在栏杆上，顾东瑜又生了想法：咦，她这是？是了，她怎会不想嫁？这般作张作致，无非想要我给她一个保证，让她做正室罢了！只是昨儿嘴快答应了史绣儿，这会却没法答应她了。
“表哥，我还有事儿，先走一步了！”姚蜜不想和顾东瑜多纠缠，说了话便福□去，一个转身就走。
顾东瑜正笑着，忽然感觉一阵异香拂在口鼻间，胸口一窒，全身一软，摔倒在地下。姚蜜袖子还被他扯在手里，他这么一坐倒，姚蜜也被扯得摔在地下，半跪在顾东瑜身边。
“表哥摔倒了，我想扶他起来！”姚蜜一听是史绣儿的声音，狠狠夺回自己的袖子，忙忙爬起来，头也不回就跑。
顾东瑜想了一想，走近两步道：“表妹，咱们毕竟是姑表，史表妹只是姨表，不如咱们亲。我自会护着你些。你看……”
顾东瑜全身如火烫，一把捉住史绣儿的手，喃喃道：“快扶我到僻静处。”说着见史绣儿疑惑，便补充道：“我中了媚香，须得……”
“你们在作什么？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。
这样一种事，姚蜜也不好意思和顾夫人说，只归结为自己脸皮薄，见不得年轻男子。现下顾东瑜和她只有几步的距离，风拂来他的气息，转瞬间，她已是俏脸生霞，呼吸急促。
姚蜜乌溜溜眼睛看了看顾东瑜，心下以为他定会不好意思，不想顾东瑜一笑道：“好啦，你和史表妹一起进门，不分大小，亲上加亲，这样可好？”
姚蜜很快反应过来，是啊，自己真笨，居然巴望顾东瑾会来。顾东瑾的娘亲和范晴的娘亲是亲姐妹，两人是嫡亲的姨表，自然要亲上加亲，怎会来见她？